墨西哥湾的波涛见证了一场震撼人心的对决。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连续八十四天出海未获一尾鱼,却在第八十五天钓起足有十八英尺长的巨大马林鱼。这场持续三天两夜的搏斗中,老人磨破双手、勒伤脊背,最终制服大鱼。但归航途中,鲨鱼群将战利品啃噬殆尽,只留下巨大的鱼骨。当孩童马诺林为老人端来热咖啡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这个人类挑战命运的故事,与九三学社崇尚的科学求真之志深深共振。
海明威笔下的硬汉形象,总让我想起西南联大时期的前辈们。许德珩教授在日军轰炸间隙,用弹片压住被风吹起的演算纸;梁希先生在林场茅屋里,借月光校对《林学大纲》手稿。他们何尝不是学术海洋中的圣地亚哥?当战火焚毁实验室,当动荡中断研究,这群科学工作者始终攥紧知识的钓竿,在惊涛骇浪中守护着文明的火种。老人说“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这恰似九三先贤们面对困厄时的宣言——1937年北平沦陷后,植物学家裴毅然将上千份标本缝在棉衣里南渡,这些带着体温的种子,后来在滇南红土地绽放出新的春天。
那条被鲨鱼撕咬得只剩骨架的大马林鱼,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这让我想起钱塘江大桥建成八十九天便被茅以升先生含泪炸毁的往事。他何尝不知心血将成废墟?但正如老渔夫明知可能徒劳仍要出海,茅先生用爆破公式守护了民族气节。当代社员黄昆在半导体研究受阻时,把公式刻在牛棚木板上;王选院士为攻克汉字激光照排技术,在机房睡了七年行军床。这些鱼骨般残缺的阶段性成果,终将拼接成文明进步的丰碑。
合上泛黄的书页,哈瓦那港的潮声与实验室的仪器嗡鸣在耳畔交织。从梁希提出“替山河装成锦绣”的林业理想,到潘建伟团队实现千公里级量子纠缠分发,九三学社的精神血脉里始终流淌着圣地亚哥式的执着。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我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勇气——不是为征服自然,而是为证明人类在逆境中依然能够保持尊严,在挫败中依然可以播种希望。当科学探索的航船再次起锚时,那具高耸的鱼骨将永远矗立为精神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