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是在2016年乐山市峨边彝族自治县的一个颁奖晚会上，舞台上，一个身高还不到一米四的农村妇女牵着瘦小的孙女接受大家的敬意。放完她的片子，台下很多人眼睛湿润了，颁奖人走上台献完花，一把抱住她哭了起来。

她，叫王科书，是峨边沙坪镇月包村人。

王科书命运多舛，28岁的时候丈夫患上精神病，好不容易拉扯大一双儿女，没想到儿子结婚没多久也患上精神病，儿媳离家出走，剩她独自抚养年幼的孙女。由于学校里不能住宿和吃饭，为了省路费，王科书每天带着孙女走路上学，来回步行18公里，一天要步行6个小时。为了给孙女更好的生活，2012年，王科书开始发展养殖业，早晚要喂猪、打扫猪圈，白天又要步行送孙女去学校，平均下来每天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63岁的王科书一直是这么过的。

然而前几年养猪不景气，4年下来加上建房贷款和养猪的亏损王科书一共欠下80万元的债务。这对于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可就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2018年她依靠养猪偿还了近70万的债务。尽管日子艰难，王科书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尽最大能力让孙女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最大还原她每天的生活状态，我和摄影师在她家住了几天，拍摄期间，我和王科书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算是“忘年交”。

2018年她获得了乐山市第四届道德模范“孝老爱亲模范”称号，在和她聊天中，我得知她正在为剩下的10万欠债而发愁，她想着把自己现在住的房子卖掉来偿还债务，自己和孙女就搬去住在猪圈旁一间堆饲料的房子里。那怎么能行呢？我第一反应想到能不能帮她向爱心企业筹集善款呢。为了实现这个想法，我厚着脸皮找了几家企业，在等待回应的同时也在不同的场合讲她的故事，希望能唤起社会的同情与支持。“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终于有两家爱心企业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我带着他们去到了峨边，拿着沉甸甸的爱心善款，63岁的王科书含着眼泪说，“谢谢你们，我不会放弃的”。房子终于不用卖了，她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本以为纪录告一段落，可老天似乎觉得对她的考验还不够。

2019年4月，王科书身体出现不适，我和爱心人士陪着她去了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面露难色，让王科书在外等待。随后医生神情黯然地说，“按我三十多年的经验，她百分之九十都得了宫颈癌”，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另外一位爱心人士当场哭了。

一个多星期后，王科书被确诊患有宫颈癌。新一轮爱心帮扶又开始了，我在积极帮助她入院化疗的同时又开始了纪录，原以为命运的再次打击会让她丧失生活的信心，可是在亲情和爱心的强大包围下，她鼓起勇气直面病魔。

通过近三年的跟拍，我看到了王科书身上代表的中国妇女坚毅不屈的精神以及祖孙俩相依为命的真情流露，感受到了小爱和大爱带来的强大力量。

如今，王科书第一疗程的治疗已经结束，她的身体虽然大不如从前，但她现在还在坚持发展养殖业。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但不管怎样，王科书的意志也无比坚定。她说，孙女就是她的命，自己一定会尽最大的力量让她健康快乐，长大成人。

旁人看来，这一生王科书都过得很苦，但她自己说，如果有来生，她希望下辈子祖孙俩还要当亲人。

她的身影虽不高大，但足以让我们仰望。

感谢这份职业，让我认识了她。我尊敬她，我纪录她，她的生命历程对我来讲更是一种滋养。其实很多电视人身上都有一份对自己职业的荣誉感，和对艺术的追求，无论是在电视业比较兴盛的时期还是面临各种冲击的现在，他们脚下沾满泥土、心中装满真情。这份情感，这份情怀从来都不会丢，并且会一直坚守下去。我依然坚信电视的独特魅力，坚信自己有力量为电视人发声。

 

作者简介：

赵欣，女，九三学社社员，乐山广播电视台导演，乐山市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省政协委员。从2010至2019年，有7部作品获全国性奖项、7部作品获省上一等奖。个人被乐山市文联评为2018年度20家“推优工程”（电视类）。文章中提及的纪录片《王科书：孙女就是我的命》获2019中国农民艺术节优秀电视评选四川地区优秀对农专题片二等奖。